《红楼梦》中有一节回目:送宫花贾琏戏熙凤,但是却着墨颇少,写这一情节有何用意?
回目叫做“送宫花贾琏戏熙凤”,表面上看起来送宫花写得多(关于送宫花已经有太多的问答提过这个了,这里且不说),戏熙凤写得少,只有一段话甚至还不到一段话写贾琏戏熙凤,但是,戏熙凤一段的表达的内容却很丰富,令人回味。
那周瑞家的又和智能儿劳叨了一会,便往凤姐儿处来。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,隔着玻璃窗户,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,遂越过西花墙,出西角门进入凤姐院中。走至堂屋,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,见周瑞家的来了,连忙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。周瑞家的会意,忙蹑手蹑足往东边房里来,只见***正拍着大姐儿睡觉呢。周瑞家的悄问***道:“姐儿睡中觉呢?也该请醒了。”***摇头儿。正说着,只听那边一阵笑声,却有贾琏的声音。接着房门响处,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,叫丰儿舀水进去。
曹雪芹在写《红楼梦》的时候,时时处不忘了对比的手法,这里作者通过周瑞家的眼睛里看到的,俨然又是一副强烈对比的场景。
一边是珠大嫂子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。一个寡妇,大中午的,闲来没事,她不睡觉又干嘛呢?可是,她能睡得着吗?显然没睡好,歪在床上,可以连外面的衣服都没有脱。不然的话,穿着内衣应该拉上窗帘,那周瑞家的隔着玻璃窗户应该是看不到的。就这样的和衣而躺,闭目养神吧。日子就这么慢慢打发的,要不然又能怎样呢?
只是,穿过西花墙,隔着一个西角门,却偏偏是另一副异常热门的场面。这时候把贾琏的一家四口都写到了,大姐儿在***怀里睡觉,贾琏的笑声从房间里面传来,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让丰儿舀水……有人会说没写到凤姐,但是,我们都知道的,贾琏是在跟凤姐调笑,那笑声自里而外传出来,一副相亲相爱唯恐别人不知道的样子。
这个时候的贾琏和凤姐,还是这荣国府里最最恩爱的一对小夫妻,他们的日常生活,透露出无限的和谐,是一派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景象。如果说这时候他们的恩爱与李纨的寡淡形成了鲜时的对比的话,也与日后贾琏与凤姐的反目形成鲜明的对比。一对原本恩爱有加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前进的夫妻,却最终走向了背道而驰。
所以,短短的半段不到半页纸所与的“贾琏戏熙凤”,内藏了两件对照,一是拿李纨跟凤姐对照,二是拿贾琏和凤姐的今天与日后相对照。细细看,你不得不佩服作者的高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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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贾琏戏熙凤”,这是古人比较文雅的说法,其实就是贾琏和王熙凤在大中午的滚床单。回目很香艳,写得很隐晦,留给读者极大的想象空间。其实周瑞家的送宫花一共送到四处地方,每一处都有故事,偏偏王熙凤和贾琏的午嬉上了回目,也是读者窥探私隐的普遍人性作祟而已。描写贾琏戏熙凤这一小情节,至少有三个目的:
1、白描贾琏和王熙凤此刻的夫妻感情极好,否则大家族的少爷少奶奶都等不到晚上,大中午的还要恩爱一番,这是在向读者交待此刻小夫妻俩感情堪比蜜月。
2、周瑞家的午饭前刚刚介绍王熙凤日理万机,也就吃午饭能有一点儿空隙,所以赶着刘姥姥在凤姐午饭时来见她。周瑞家的不过去给王夫人回个话的功夫,凤姐这里有有空陪丈夫了。这里也说明凤姐尽管特别的忙,对于贾琏的需求是尽量给予迎合的。
3、为琏凤夫妻二人后回逐渐疏离继而交恶埋下伏笔。完整地给出王熙凤婚姻的变化过程。
可惜,这个回目极有可能不是曹雪芹的原笔原意,因为甲戌本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的这一回的回目叫做:送宫花贾瑞叹英莲。点出英莲才是这一回的着眼点。甲戌本成书于乾隆十九年(1754甲戌年),这个时候曹雪芹还在世,时间正是在“批阅十载”期间,甲戌本虽然只保留了十六个回目,但唯独此本有脂砚斋《凡例》四百余字,有总评一条和七首题诗,还有一首七律。仅十六回却有一千多条评语。学界对于甲戌本一向视为权威,是研究曹雪芹、脂砚斋和《红楼梦》最重要的版本。
送宫花是《红楼梦》第七回非常重要的一组故事,通过周瑞家的送宫花,作者为读者透露了交代了荣国府的建筑布局,贾府三艳各自的性情和兴趣点,比如迎春喜欢下棋,惜春对佛家比较感兴趣等等至少十余件事或信息。
当然,“叹英莲”算这一回作者刻意点出的,英莲出场文字极短,不过是薛姨妈唤香菱(英莲)将宫花取过来交给周瑞家的送去。随后周瑞家的赞叹英莲好个模样,竟有东府蓉大奶奶的品格,再讲英莲已经不记得家乡父母。仅这一小段,脂砚斋关于英莲的部分写了六条批语。脂砚斋指出英莲就是“应怜”,香菱即“相怜”,说拿英莲比秦可卿是“一击两鸣法,二人之美,并可知矣……”“伤痛之极……”等。周瑞家的叹英莲,实为脂砚之叹,曹公之叹。
《红楼梦》版本众多,又都是手抄本,难免在抄书的过程中发生错讹,再一遍一遍的誊抄中,许多的细节都有了变化,就连回目,也有诸多的不同。